兰州地处黄河上游,黄河水一年365天不停地从我们身旁流过(照片26)。我们居住在黄河身边,天天倾听着黄河向我们的诉说:春天来了,万物复苏,冰雪开始消融,冰凉的冰雪水静静地从我的身上流过,岸边水位也悄悄地、慢慢地上涨。冰雪水味甘、性寒、
化,加上日渐增多的雨水,流过我身上的水成倍地增长。这令我多么激动,热血沸腾。我可以为沿岸干渴的土地和缺水的居民,多奉献出我的一份心意。但是,水中所含的泥沙也实在太多了,“泾水一石,其泥数斗”,它使我血管逐渐狭窄,血液日见浓稠,我实在是快受不了了!四肢浮肿,动脉硬化,冠心病快要找到我了。再加上一天天地在我身上拦河筑坝,龙羊峡、刘家峡和青铜峡、三门峡等等。前扼后堵。一座座大坝,压得我喘不过气来、翻不过身来(图18)。一层层的拦截,水流小了,身上积沙多了,像是到处患了结石症。鱼儿游不上来,泥沙又冲不下去,再加上上游无节制的引水灌溉,把有限的水资源去改造那产量低下的沙荒,使得水流更加可怜。这些年,下游竟然是年年断流,且一断百天!防洪、计划供水和发电,我都不反对,但你计划好呀,管理到位呀,可事实并未如愿。而且,建一座大坝,立一个水库,要迁走多少乡邻?他们与我长年相伴,如今把他们迁到哪里,叫我怎能不孤独,叫我怎能不为他们把心担?最近不是有人说了这样的话吗:“大坝发电是落后的生力”(沈孝辉,中国国家地理,2003.10)。怎么你们还在大修坝、搞河流梯级发电呢?不过静心一想,建大坝、搞河流梯级发电似乎也有点道理。建水坝,截流发电是以美国为代表的西方世界发展起来的。美国是最早建大坝进行河流水电梯级开发的国家(1920年就修建了华盛顿州的埃尔瓦和格莱期恩山谷水坝)。但是在1994年,美国开垦局却宣称:“美国的水库时代已经结束了!”到目前为止,美国已拆除了500多座水坝。其原因是:(1)保护环境生态,保护水资源和各种鱼类的产卵地和回游路线;(2)保护公共安全。经过百年,大坝老化了,存在严重安全隐患;(3)经济利益考虑。大坝老化后,运行和维修成本远远高于拆除费用。总之,主要是大坝老化了,核电发展了,才呼吁实行拆除的。至于,为鱼儿们产卵、回游着想的事,仅是次要的。现在我们新建的大坝,如三峡、小浪底等,都已考虑到鱼儿们的事,留有必要的通道。在我们生产力发展的现有阶段,还只能是多发电、发展生产,这是硬指标。但环境方面的事,应该同时考虑。不能再走资本主义的老路,生产第一,环境第二。再过几十年,当我们发展到美国那样的水平,大坝也老化了,我们又有了所需的核电、风能和太阳能电力,我们再来炸坝不迟。想到这一层,我身上也好受多了,应为发展生产而发更多的电。但有两条基本的要求:一是搞好大坝的排沙清淤;二是搞好上中下游用水量的统一调度。并把移民生计和鱼儿们的回游通道考虑进去。否则,坝一建,像三门峡似的,一蓄水,水库就严重淤积,“不到10年时间(1959-1964),已被迫放弃蓄水,迁走第一台发电机组,进行工程改建。两次大改建,延长工期十年”(钱宁等,1983)。至今仍百病丛生。有的人们在幸灾乐祸,说三门峡水库要“退休”了。甚至,我国著名的资深水利专家张光年院士和前水利部长钱正英院士联合呼吁:“三门峡水库应该尽快停止蓄水和发电。这样,防洪、防凌、蓄水、供水、发电,已不可能。特别是停止蓄水,其主要功能即将废止,大坝也就意味着死亡和被拆除!但正如我国最著名的泥沙运动研究专家钱宁教授指出的:“这是由于缺乏经验,对泥沙问题估计不足,设计规定的各种兴利指标很高。如原设计预期防洪指标,将千年一遇的洪峰流量32500米3秒-1,消减为6000米3秒-1;计划装机八台,发电总量116万千瓦时;计划灌溉6510万亩;下游航运水深不小于1米。为此,确定正常水位360米,相应库容647亿米3,淹没面积3500平方公里,移民87万人。初期大坝按350米高程施工,水库按340米水位运行。”这就是原因之所在。不过,三门峡运行也快50年了,也快老了,是否可以考虑休息了。这也符合世间万物,有生总有死,有立必有破。但这不影响我国几十、上百座的各级水库、水电站的计划、筹划和兴建。当然我们应该学得聪明些了,不要抬高指标,不要看不起小小的泥沙。并要多考虑环境因素,它不是第二位,至少应是并列第一位!要注意沿库居民搬迁后的生计和发展。当然,还有鱼儿们的事。记住,自然界这位公正的判官,还会是虎视眈眈地注视着我们的一举一动的,对我们犯下的任何错误,都是绝不容忍,一定要随加报复的。据报道,如今黄河在进行第三次人工调控水沙。利用小浪底水库为迎接将到来的讯期(中央气象台预测),把限制水位以上的蓄水放掉,并联合沿黄的万家寨,三门峡等水库,同步行动。加上在黄河下游淤积严重河段进行人工河床扰动,塑造形成异重流,以减少各水库及下游的淤积(照片29)。想法是好的,效果如何,还有待于检验,特别是对于河道的稳定和河口的环境,应更加监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