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中国雪山地图”获1997年国家科技进步三等奖。我很欣慰,这里面浸透着我的毕生心血。近四十年风风雨雨历历在目。
去祁连山学习
1959年我从南京地质学校毕业来到中科院高山冰雪利用研究队,从事高山冰川测绘工作。生长在江南水乡的我,一下子转到干旱的西北陇原,有许多东西闻所未闻,有许多事情也没想。跟着林乐昆副站长在去老虎沟冰川站的途中就开始学习。首先是学着做米饭。在昌马河畔由我亲自操作特殊铝锅——高压锅。站长用喷灯围着高压锅烧,不久锅开始冒气。在林站长收拾喷灯的时刻,我就开启了锅,呼的一声,一锅米饭来了个天女散花,撒得地上、水中都是饭。幸好没伤人,却吓了我一身冷汗。老林讲:山上气压低,做不熟米饭,用高压锅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在开锅之前要将气放掉,不然会出事。再就是学走路。汽车进了山沟,牛头大的石块布满沟谷,汽车剧烈地左右摇晃,乘车人的五脏六腑都快被颠出来似的。只有徒步行走。走路的时候像有个东西堵着鼻孔,走的快堵的紧,走的慢堵的松,不走不堵,跑几步口中吐白沫,很不是滋味。吴师傅告诉我这叫高山缺氧。三学护肤。洗脸、刷牙是件日常小事。但在高山上面孔洗的越净,脸上的皮脱的越多。满脸像刀片划的细道道,嘴角裂口像小鸡眼且流血不止,说话都成问题。这是高山空气稀薄,紫外线特强的缘故。用百雀灵香脂、油脂护肤没用;用机油、黄油抹脸也没用。不洗脸就可以了,只要保存皮肤自渗的油指,脸上就不会遭灾。适者生存,过了这三关才能坚持高山工作。
受天山洗礼
1962年去博格达地区进行冰川考察,测绘三工河流域地形图,开了眼界,却扭伤了我的腰。八一建军节前,连续下了三天大雪,我们窝在帐篷内,博格达山峰却在云雾中。8月2日奇冷,鹅毛大雪子夜方停,星空下的博格达银光闪闪。8月3日天空放晴,博格达山显得异常高大,白里透俏。我们正准备去测量,不料博格达山槽谷中的积雪自上向下崩落,顷刻间半壁山的厚雪狂泻不止。冰川上的雪浪不断向四周翻流,在空中散飘。当博格达山被雪浪遮盖之后,我们才听到轰隆隆闷雷似的响声。雪崩后天气变阴,冰川上飘着雪花,小海子营地下着小雨第二天我们去博格达冰川测图,只见山脚处有6座扇形雪堆,灰白色的积雪从山脚向整个冰川铺开,汽车般大的石块布满整个冰面。我粗算了一下,此次雪崩重约34万吨,相当于556节满载石油的油罐车总重量。
因工作需要,王文颖又领我们转战天山冰川站,测绘乌鲁木齐河河源冰川地形。在一号冰川后壁布点,骑着山脊过来过去也够险的。我们曾用熟土豆泥裱板,用三棱尺展点,绘格网,因陋就简,但质量仍有保证。进入8月下旬,气温下降很多,立在平板仪旁,我的手脚都冻麻木了,有时用嘴咬着铅笔做个记号,回到屋里再立即将图标绘清楚。
正方形地图还缺东北一角一块没测完,要去那里,中间离一条深沟。我们在山脊上商量怎么力?孙作哲说,我从测站这里下去。要是下山进沟绕360°太费时间。我说,可以,这样快些。老王却把老孙挡住了。说:你先不要下,让我试探一下这儿能不能下。他搬动一块大石头用力推下山,只见石头沿山坡翻滚,时隐时现,过了好一会才看见石头在沟里砸起的尘烟。老王跪在地上说:谢天谢地,幸亏没下去,否则你的命就没有了。老孙,你下山绕着进沟,辛苦一些大伙图个平安。一个小时后,孙作哲从沟底下喊着我们赶快测……这件事吓毛了我们,使得大伙三、四天不平静。最后,老王跑了10个地形点,检查测图质量,评语是“优减”。这幅地图在乌鲁木齐河冰川水文研究论文集上出版,通过这次测图的实践锻炼为我今后搞好测绘工作打下了良好的基础。
收获的季节
随着1∶50000珠穆朗玛峰地区图的内部印刷、交流,我对地图生产全过程有了深入了解。稍后我的工作转向遥感应用研究,并积累了大量野外冰川雪山资料。总觉得我还能拼搏一次,这就促使我进行“中国雪山地图”的研制工作。从1989年起到1995年完成地球上10座海拔8000米以上高峰雪山地图,又经历了不同环境下的磨练。首先经费没有着落,国家也不资助,只有通过市场才能找到出路。其次中国雪山地图必需公开出版发行,还需要公共关系排除万难。当中国首次公开出版比例尺1∶100000、地球上10座8000米以上高山地图时,在国内外引起不小的轰动。经过兰州分院及我所支持,在孙鸿烈院士、李吉均院士为首的9人评审委员会鉴定下,施雅风院士力荐此图申报甘肃省科技进步奖(获’96甘肃科技进步二等奖),再经程国栋院士鼎力相助,去北京申报’97国家科技进步奖,最终获得成功。从我的获奖情况来看,除自己努力工作外,领导支持,单位支持将起了巨大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