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月份,考察队伍转到昆仑山口一带,在这里,我们见到了大规模的古冰川遗迹和玉龙般的现代冰川,这使我十分兴奋。
昆仑山口的西侧是一个大的古代湖盆,堆积了很厚很细的古湖泊粉沙和亚粘土沉积物。
杜榕桓带着我们仔细观测湖泊沉积的削面,采取了土样,然后向古湖盆的北侧攀去。
在细砂和亚粘土的上部发现了灰色的植物残骸,像是芦苇之类的叶茎。再往上攀登,在湖盆的顶上发现被磨蚀掉棱角的大小不等的花岗岩石块,这些石块堆积有10多米高,形成一条长长的堤,围绕着古湖盆。
我惊奇地喊起来:“古冰碛!古冰碛!”
这个意外的发现使我十分高兴,但马上我又陷入了沉思:这些古冰川的堆积物是从哪里搬运来的呢?是什么时代形成的呢?这些冰川沉积物堆积在前面说的古植物残骸的上面,而在古植物的下面又是厚100多米由粗细及颜色不同而分层的古湖泊沉积,那么它们形成的过程又是怎样的呢?
在古冰碛堤顶上休息时,大家展开了热烈的讨论。
在北极的希滨山原和高加索山脉的厄尔布鲁士峰地区,我见过不少类似的古冰川堆积物,但那时候比较容易理解它们的成因,因为这都与它们附近的山峰、山脊残存的古冰川的侵蚀地形有联系。
从地质图上看,在昆仑山主脉没有花岗岩,如果说这些花岗岩是从北面由花岗岩组成的山梁上被冰川搬运来的话,那它们怎么能越过两排山脉之间低洼的西大滩谷地呢?
像芦苇等水草是温暖气候条件下生长的,它的残骸怎么会出现在如此严寒气候的昆仑山顶部?原来那个巨大的古湖泊是怎样消失的呢?看来,只有用青藏高原的强烈上升所造成的不同强度的构造运动来解释。在过去的数万年以至数十万年间,这里的气候发生了天壤之别的多次变化。
当时,我们的讨论得不到满意的结果,只觉得青藏高原上充满着神秘,激发着人们解开这些科学之谜的愿望。
30年后北京大学的崔之久教授、兰州冰川冻土所的李世杰博士花了几年时间,详细研究了昆仑山垭口,对这里的苍山巨变,气候和环境的演变作出了比较合理的解释。
对昆仑山垭口考察之后,考察队分出几个人同我一道又考察了西大滩的冰川。
汽车从西大滩道班房出发沿着一条通向昆仑山上的一个小煤矿的简易公路行驶,只两个多小时就到了煤矿,再沿山脊徒步攀登就到了海拔5200米左右的冰川上部。
我带着大家在冰川上挖坑打钻,埋设观测冰川消融量的花杆。这条冰川表面洁白,与高加索山的冰川表面盖满污泥石块的景象完全不同,我把这条冰川命名为煤矿冰川。
8月份整个高原考察结束时,我又上了煤矿冰川,记录花杆深度的变化,取得冰川消融深度的数据。在总结时,我按野外考察资料计算了冰川的融水量。
这是我回国后第一次冰川考察。
由于煤矿冰川交通比较方便,20年后,在国际冰川年研究计划中,我建议将它作为青藏高原上重点监测的冰川之一。从1989年起,兰州冰川冻土研究所的蒲建辰副研究员对之作了连续10年的监测,其研究结果成了青藏高原变暖的重要证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