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多萨位于安第斯山西侧山麓的冲积扇上,海拔约800米,南纬约33度,最冷的9月平均温度为9摄氏度,最暖的一月平均温度为25摄氏度,年降水量只有200来毫米,气候温暖而干燥,适合人类居住。
在这块扇形地上是一片完全依靠灌溉的农田和果园,盛产葡萄、苹果、梨等,我每天都要吃许多这些在国内常吃的水果,觉得味道比国内的鲜美一些。
这里到处生长着玉米、土豆和西红柿,听说这些农作物都是从美洲传播到全世界的。
柯尔特教授还告诉我辣椒也是从印第安人那里来的,美洲对于全人类的贡献是多么大啊!
柯尔特教授算是我的老朋友了。
早在1978年,我曾在瑞士召开的世界冰川编目学术讨论会上,第一次见到来自阿根廷的柯尔特教授,他报告了阿根廷的冰川编目情况,使我对安第斯山冰川产生了浓厚兴趣。我知道他还是一位冻土学家,对南美洲安第斯山的独特的冻土地形有着深入的研究。
柯尔特教授那年71岁,已是满头白发,但仍然精力旺盛,异常活跃。在我到达门多萨的第二天,他便提议去安第斯山里去考察冰缘地貌。
安第斯山区交通比较方便,有几条公路直通山区,柯尔特带着我先沿门多萨河上行,进到幽深的峡谷后便向南进入科尔敦高原。
沿途柯尔特教授向我介绍了安第斯山的自然景观,他说,在安第斯山脉的北部和南部都有森林,惟有门多萨所在的中段见不到一根乔木。他问我是什么原因,在中国有没有类似的情况。我同他讨论了安第斯山的气候和焚风现象,说这里的自然景观与我国的昆仑山很相似,人们常说昆仑山上一棵草,就是只有草不见树的意思。
汽车沿着一条湍急的河流逐渐爬高,在一个较平坦的台地宿营。
沿途我们见到几群由山区向山麓转移的驼羊,一种像绵羊一样大小,但头部像骆驼的家畜,这是山区印第安人的特殊财产。我对驼羊那柔软的绒毛很感兴趣,似乎比我们的羊毛更保暖。后来在我回国时,柯尔特教授带我到商店买了件驼羊绒大衣,算是给我女儿的礼物。
在安第斯山,也像昆仑山一样见不到人烟。
我们住进了一间没有主人的用石头垒起来的小屋里,听说这里是印第安人遗弃的古村庄,海拔已有2500米,在南半球的秋季,已相当凉爽了。我们取出了驼羊绒睡袋,打起了地铺,用从门多萨带来的燃料 "木炭做饭,吃的是阿根廷式的烤牛肉?" 做法与我们在新疆吃的那种烤羊肉有些相似,只是牛肉是大块的,一块足有250多克,带着骨头烤,香味扑鼻,我吃了两大块便吃不进了。
第二天一早,我们继续向深山中前进。
到达海拔3000米的地区后,河谷展宽,在我们的前方忽然出现了一种奇特的景色,只见一条条深红色的“巨龙”自山峰蜿转而下,柯尔特教授告诉我这叫作“石冰川”。
我知道石冰川是一种山区的冰缘地貌现象,是山沟里风化的岩石碎片在冻土的融化一冻结作用下,向山坡缓慢蠕动,形成隆高的表面呈波浪起伏的条状地形,它表面岩块的颜色与山坡原来的基岩相似。就其运动的特点来说,同冰川有些相似,但它的躯干不是纯粹的冰体,而是包含着冰块的泥沙碎石。
我在昆仑山口也曾见到石冰川,那是由惊险谷顶上的古冰碛蠕动而形成的。在西天山的大阿拉木图河及瑞士的阿尔卑斯山,我也曾见到古代冰川谷中类似的石冰川,但是它们都没有安第斯山的石冰川那样典型,没有那样大的规模。
我们下了汽车,沿着呈波浪状起伏的石冰川表面向上攀登,在碎石坡上行走很吃力,但不会碰到冰川上的裂隙、雪崩、滑坠等危险。
在这条石冰川上柯尔特教授埋设了很多测杆,打了一些钻孔,是用来记录石冰川的流动速度和内部温度的,测量方法与在冰川上同样的观测项目差不多。
我们一直攀登到石冰川的源头。这里没有粒雪盆,而是一片碎石的海洋,它们是从山坡上慢慢滑下来的。
原来,石冰川也像真正的冰川一样有着自己的补给来源,不同的是,前者是石块,而后者是雪;前者蠕动极慢,后者除蠕动外,还有运动速度较快的滑动。
冰川和冻土是多么相似的大自然的双胞胎啊,它们异曲同工,塑造着相似形态的景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