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去南极中国长城站的途中,我曾两次从空中俯瞰了安第斯山脉。从智利首都圣地亚哥到蓬塔阿雷纳斯,飞机沿着安第斯山脉飞行,晴空万里,从机窗俯瞰起伏连绵的群山峻岭,从亚热带的干旱荒谟景观经过温带的森林草原,到最南高纬地区的冰天雪地--巴达哥尼亚的大冰原,看着那蜿蜒数十公里的伸进冰湖或海湾中的冰舌,使我心潮澎湃,多么想深入到安第斯山的腹地去看个究竟啊!
1990年3月中旬,我完成设在乔治王岛上的中国南极长城站考察之后,回到圣地亚哥,从这里开始了我的自西向东横切安第斯山脉的科学探险旅程。
从圣地亚哥到门多萨,乘汽车只有300多千米,6个多小时,交通方便。3月16日,我乘坐大巴士从圣地亚哥出发,从一个叫安第斯的小镇进入安第斯山区。为了更清楚地观看沿途风光,我选择了前排与司机并列的窗口,不断地拍照。
这里是南纬33度,在纬度上相当于我国横断山北部到唐古拉山口的位置,但自然景观却完全不同。由于安第斯山脉是一条靠近太平洋东岸的南北向山脉,西坡较窄、较陡,东坡较宽、较缓,因此,智利一侧的西坡,河流湍急,受太平洋方向来的水汽的润泽降水丰富,森林密布。在通过一个很长的隧道后来到了东侧的阿根廷境内,眼前变成了干旱半荒漠景观,一棵乔木都没有,只有稀疏的灌丛和禾草。
我知道,这是焚风作用的结果:饱含太平洋水汽的气流在翻越垂直向的安第斯山主山脊时,在迎风的西坡被迫上升,产生大量降水,而在背风的东坡变成干燥的下沉气流。
从对水汽的影响来说,安第斯山与喜马拉雅山一样,是一个巨大的水汽屏障,它们不同之处是:前者是对自西向东移动的太平洋水汽流,后者则是对自南向北移动的印度洋水汽流。
在通过阿根廷的边防检查站后,汽车便沿着宽阔的门多萨河谷一直向东急驶而下,我的注意力逐渐由生态景观转到地貌景观。
只见宽阔的河谷中到处布满着大小不等的怪石,这是由古代冰川搬运来的山体岩块,与我在中国西部山区中所见的冰碛漂砾多么相似啊!
我们在一个叫蓬塔德-瓦卡斯的村庄作了短暂的停留,我利用这机会下车,对冰碛碎石的来源作了简单的观测。
在这个村庄附近,左右两条支流几乎成直角汇入门多萨河,冰碛物大多来自这两条支流,可以见到高高的侧碛,断断续续地沿着河谷一直向东伸延。
突然在左侧群山之上露出一个银白色的山顶,我听到同车的人兴奋地高呼着:“阿空加瓜!阿空加瓜!”
我知道,阿空加瓜是安第斯山也是全美洲的最高峰,海拔7021米。
我抓紧时间将这个难得的镜头拍了下来,它不像喜马拉雅山的最高峰珠穆朗玛峰和喀喇昆仑山最高峰乔戈里峰那样以金字塔形的尖顶直插云霄,也不像高加索山的最高峰厄尔布鲁士峰那样美丽动人,但却与天山最高峰托木尔峰相似,如同银色巨龙昂首挺胸,立于群峰之上。
下午6时左右,汽车到达位于安第斯山东侧山麓的门多萨城,柯尔特教授到汽车站迎接了我,安排我到地区科学中心的客座学者公寓,从此开始了为期一个月的安第斯山冰川和冻土的合作研究工作。